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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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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1章

青妃聽到葉行遠轉述,怒道:“果然是蜀王麽?同為天潢貴胄,受朝廷寄土之恩。居然行此劣事,荼毒百姓,真是百死莫贖!”

青妃本身是皇家血脈,最恨宗室橫行敗壞國家,故而義憤填膺。南潯州那位,指的便是蜀中之王,當今隆平帝的親叔叔姬繼深。

蜀王一系宗世,本朝開國之時已受封國,不過到了四十餘年前竟爾血脈斷絕,有絕嗣之難。當時皇家憐憫其苦,為保祭祀,便擇一子出繼,便是皇二子姬繼深。

姬繼深為貴妃所出,身份貴重,原本與太子——也就是隆平帝之父爭奪大統,有旗鼓相當之勢。大約也是出於為防止兄弟鬩墻的考慮,皇帝忍痛將他過繼。

當時姬繼深便不樂意,鬧出好大動靜,後來貴妃更在宮中自戕,但終究沒有攔住皇帝的意志。姬繼深恨恨去了蜀地,搖身一變成了蜀王,至今已有四十年。

四十年來,蜀王行事低調,並未有什麽醜聞傳出,而且深居簡出,絕無異動,這麽多年未曾離開封地一步。就是當初先帝駕崩,各地宗室回京吊孝,他也不在其中。

如此做法,打消了兩代皇帝對他的疑慮,如今隆平帝大概早忘了這個曾經與父皇爭位的親叔叔,更不會放在心上。

“他如果只是年老荒唐,行此惡事,那倒也罷了。無非是將他揪出來法辦,王子犯法,與庶民同罪。”葉行遠沈吟道:“只是蜀王家人若真是慈聖寺主謀,那在蜀中官場,這位老王爺的影響力未免太大了。”

這才是令葉行遠比較擔憂的事實。在來蜀中之前,幾乎沒有任何關於這位低調藩王的消息,但是到了蜀中之後,葉行遠卻隱隱發現在腐朽的蜀中官場背後,仿佛還有一只無形的手。

如果這只操控蜀中的手是屬於蜀王的,那也就意味著他的力量已經遠遠超出了一般藩王應有的界限——最可怕的,還是朝廷對此一無所知。

“你是說……蜀王意圖不軌?”青妃口無遮攔,此地並無外人,她也沒必要隱晦。

葉行遠一驚,趕緊關上了窗戶,“噤聲!此事你知我知,不可宣之於口。否則在蜀中一地,只怕是千難萬險。”

蜀王的低調和隱忍,已經有了梟雄的特質。葉行遠的身份再特殊,要是因為涉及這種謀逆大事,蜀王可絕不會心慈手軟。

青妃若有所悟,又道:“若是如此,那那位知縣夫人之死,似乎便有了原因。”

慈聖寺案中一大疑點,便是前山陰知縣趙子正夫人之死。官眷到寺中進香,原屬尋常,然則在寺中出了意外,這卻啟人疑竇。

寺中淫僧怎會如此色膽包天,敢對官眷動手?怎麽看都像是殺雞儆猴——但若只是刑事案,如此行事顯得有些喪心病狂,但若是政治案,那就無論如何底線都不過分了。

“你是說,那位趙知縣也發現了不妥之處?”葉行遠覺得很有可能,“那我倒要查查這位趙知縣後來去向何處,我只怕他兇多吉少……”

這事只要交給陸十一娘去辦即可,葉行遠喚來了陸十一娘,讓她盡快查清趙子正的去向。翌日一早,便趕到錦衣衛的據點,突擊審訊霍典吏。

霍典吏被一群人綁了,黑布蒙頭,丟在空房中一夜。他目不能視物,又饑又渴。初時還呼喝威脅懇求,後來也知沒有效果,便只一聲不吭,蜷縮在墻角,到也算硬氣。

葉行遠抵達的時候,瞧見的正是這場面。

“把他綁繩松了,本官要審他。”葉行遠在堂前坐了。吩咐一聲。霍典吏身子一震,顯然是已經聽出了葉行遠的聲音。

左右上前,粗魯地講霍典吏手上繩索扯去,留下幾道青紫淤痕。

霍典吏默不作聲,慢慢摘下頭上黑布,轉頭盯著葉行遠,強自鎮定道:“葉大人,你將我綁到此地。這可不是按察使司的規矩,你就不怕我家大人上奏一本,參你私設公堂胡作妄為麽?”

他也算是見多識廣,知道這時候千萬不能慫。縱然葉行遠是按察使司五品僉事,也可能拿住了他構陷的證據,但是想私設公堂,那還萬萬不成。

葉行遠漫不經心道:“本官今日並不是以按察使司僉事的身份來審你,你莫要想差了。”

霍典吏冷笑,“大人不是按察使司僉事,又是以什麽身份來拿官署吏員?難道是以狀元郎的身份麽?”

“大膽!”陸十一娘怒喝一聲,在他膝彎用力一踢,“還不跪下,錦衣衛問案,你也敢強嘴?”

錦衣衛?霍典吏一臉懵逼。葉行遠什麽時候勾搭上錦衣衛了?他明明是科舉出身,堂堂狀元,又怎會是皇帝親兵中人?

葉行遠微微一笑,從袖中取出腰牌,在霍典吏面前一晃,“本官錦衣衛百戶葉行遠,今日拘拿天州府典吏霍甲戌,查問毒殺犯人,構陷朝廷命官事。

事實俱在,證據確鑿。霍典吏,你認不認罪?”

霍典吏如遭雷殛,額頭冷汗頓時涔涔而下。千算萬算,怎麽也沒料到葉行遠居然還有這麽一重要命的身份,錦衣衛殺人破家,誰敢去惹他?

再退一步想,有著狀元身份的錦衣衛來蜀中做什麽?他要查什麽大案要案,才用的著來這偏遠之地?

霍典吏越想越是心驚。他是蜀中本地人,又在公門之中,蜀中的情況雖然不能說了如指掌,但也有自己的猜測。如果…錦衣衛真是奔著那件大事來的,那可真是腥風血雨,人頭落地!

他想到此處腿就軟了,伏倒在地,半晌說不出話來。剛才還有幾分鎮定自若的氣度,現在與三木之下的小民,也沒什麽區別。

葉行遠很滿意錦衣衛身份的威懾力,打一個巴掌給個甜棗,語氣便柔和了些,“霍典吏,你不要害怕。你派人毒殺按察使司調來的犯人,又勾結茍書辦運屍回衙門,想要構陷本官,此事茍書辦已經招了。

我料你區區小吏,也絕不敢這般膽大,必有幕後主使之人。你從實招來,本官或可以為你找一條生路。”

霍典吏面色慘白,連連磕頭道:“小人一時犯了糊塗,只是嗔怪大人勤於公事,惹得我們刑房諸多麻煩。這才與茍書辦商量,想要與大人開個玩笑,請大人恕罪。”

到了這時候抵死不認毫無意義,但若說招出背後的人來,只有死得更快更慘。

於是只能自己背這個黑鍋,但霍典吏又不能說對,我就是要坑你——最後就不倫不類說了個開玩笑。

葉行遠抿了一口茶水,淡然道:“看來你是不撞南墻不回頭了。十一娘,用刑吧。”

作為一個讀書人,葉行遠還是很反對肉刑,但是對有些賤人,非得讓他們吃點苦頭,才知道天高地厚。

霍典吏仍然磕頭如搗蒜,卻沒有開口求饒。葉行遠也懶得多說,就靜靜地看著陸十一娘帶幾個人將他拖了出去,不過片刻,隔壁房中就傳來殺豬般的慘嚎聲。

“大人!我招了!我全招了!求大人停了刑吧!”剛才還咬牙堅持的霍典吏,這刑罰一動,立刻哭爹嬌娘,表示願招。

板子不打在自己身上,那是真不知道疼。霍典吏在府衙刑房任職,也見過無數次打板子的場面,心中還常譏笑這些所謂江洋大盜不夠硬朗,沒想到輪到自己身上,只一板子下去便忍耐不住,屎尿齊流。

“叉回來。”葉行遠暗笑。你說這又是何必,要是剛才好好招供,那也不必受這皮肉之苦。

他從容問道:“霍典吏,本官再給你一次機會,你可要想清楚了,好好回答。”

霍典吏忍著痛,夾緊了腿,跪倒在地,陳述道:“小人霍甲戌,實是受了童知府的指使。這才給送去按察使司的犯人口中灌了毒藥,但凡一打殺威棒,便會毒發身亡。

我又勾連按察使司衙門的書辦茍小久,令他以運屍掩埋為名,將犯人屍體送回天州府衙門。然後以葉大人動用私刑,瘐斃犯人為由,參大人一本,以阻撓大人繼續查慈聖寺案。”

葉行遠點頭道:“那麽說來,慈聖寺案中必有蹊蹺,所以童知府才會有戒心,設此毒計來害我。”

霍典吏腿肚子發軟,又磕頭道:“慈聖寺案確有內情,不過其中貓膩,實非小人所能知,大人明鑒!”

他害怕挨打,趕緊提前哀求。這結果倒在葉行遠意料之中,不過他也不信霍典吏什麽都不知道,便又問道:“你身為童知府近人,既然知道慈聖寺案有內情,想必也有自己的揣摩,不如說說你所知所猜測。”

霍典吏哪敢多言,苦著臉道:“大人恕罪,小人哪有膽子妄言上官的不是?”

葉行遠不屑道:“只是讓你說說猜測,怎麽,你還敢對本官有所隱瞞麽?”

這哪兒敢?要再隱瞞,只怕屁股還得受苦。霍典吏咬了咬牙,涕泣道:“以小人揣測,這慈聖寺必與天州府中諸位官宦公子有關,只怕童知府之子亦牽涉其中……”

原來還有這種同盟?葉行遠精神一振,又找到了一個突破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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